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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景凄凉”的富润生 作者:孙渝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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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润生1925年出生,满族、河北大兴人,早年学京剧,1943年因倒嗓而转入话剧、电影界,先后在青岛中华剧社、上海联华、中华影片公司、上海影星剧团、大众剧团任演员。曾在话剧《家》中饰演过觉新、高老太爷,在《雷雨》中饰演周朴园,在《日出》中饰演方达生、胡四,在《林冲》中饰演林冲……解放后,1950年进上影厂翻译组任配音演员,也是我国第一代配音演员。声音很有特点,按行当来称呼,应该属“须生”这一行当。由于他善于运用自己的声音发挥特点,所以配了很多令人叫绝的人物形象。如《伟大的公民》中的杜鲍克,《基督山伯爵》中的法老,《巴黎圣母院》中的路易国王,《孤星血泪》中的马格威奇,《吟公主》中的千利休,《水晶鞋与玫瑰花》中的国王,《卡桑德拉大桥》中的麦肯齐上校,《萨拉丁》中的萨拉丁,《居里夫人》中的居里,《老古玩店》中的外公……
配戏要另有一功
富润生和很多老配音演员一样有一种追求:“语不惊人誓不休”。他称配音艺术是一种“借尸还魂”的艺术,还原片人物的气息,还人物的精气神。这是他的一种独到的见解,为阐述他的这种观点,他还写过一些论文,这也是他多年从事配音工作的经验之谈。很可惜,他的很多议论原想出一本书留给后人来研究,但是在九十年代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出版业也不景气,出书要买书号,自己出钱出书,他根本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他曾为此奔波了一阵子,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人世。
老富的配戏可以称得上另有一功。人们也许还记得他曾为上海美术片厂的动画片《大闹天宫》中的玉皇大帝配音,他为玉皇大帝设计的声音很有特点,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之感,让人们听着似乎是从天上飘下来的玉音,慢条斯理、有气无气的声音阴阳怪气,让人听后不忘!
他在电影《简爱》中为孤儿院中的传教士配音,巧妙地运用声音把一个虚伪又狠毒的传教士刻划得入骨三分,我至今耳边还留有他那十分渗人的声音,最后拿一把大剪刀把小简爱的头发剪掉……
他在日本影片《金环蚀》中为男主人公石原参吉配音,把一个饱经风霜、在迟钝中显露出光芒的人物刻划得十分深刻。最精彩的是原片演员有豁牙,说话漏风,如何能把这个特点也配出来,老富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在严崇德帮助下用薄锡片做了一副假牙,老富把假牙套在嘴里,这样显得高低不平,讲话很自然就漏风了,由此把人物的语气神态表达得惟妙惟肖,原来演员的豁牙在讲话中漏风的特点表现出来了。老富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下功夫——说话漏风怕台词不清楚,让观众听得很费劲,这可不行,他把剧本台词认真地梳理了一遍,认真研究了一番,凡是重要的台词必须交代清楚,用红笔划出来,而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可以让它漏风说出来。这番功夫下得十分有成效,整部戏配完后,在鉴定对白台词时让大家大吃一惊,语气语调和原片人物一样,特别是把原片演员豁牙漏风的特点表达出来了。而重要的台词又清清楚楚,该交待的事情让人们听得明明白白。这一个星期配音下来他可受了不少罪,套上假牙说话多累多难受,两边的牙肉都红肿了,可是为了配好这个人物,再不舒服、再难受也得挺过来。最后影片公映后,厂里收到不少来信,称赞老富把这个人物配神了!
当年我们老一辈配音演员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的,很多人都在上下班路上在自行车上念念有词,琢磨人物的台词,由于思想太集中,往往骑车过了家门也忘了,或是转弯拐错了,得绕一个大弯才能到家,这种事在老富身上也发生过。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汽车这么多,要碰上可倒霉了。
如果有机会把一些老片子调出来放放,你一定会听到老富配的众多人物,人各有貌,声音很有特点,既符合原片人物形象,而且另有一功,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形象,这就是老一辈配音演员所追求的“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艺术境界。说句题外话,我曾建议上海电影发行公司可考虑在交通方便的地段找一家影院,经常放放老电影,肯定会爆满的。可惜无人理睬!我现在建议上海电影博物馆可以做做这件事,上海有一大批老年电影观众,一定会有兴趣欣赏当年配音的译制片,回味当年的艺术享受!
为人处事小心谨慎
在上海文艺界有一批老艺人,从旧社会生活过来的,在阶级斗争为纲的那个年代里,他们为人处事都十分谨小慎微。在老富身上这点也十分突出,开会发言都事先做好准备,考虑得很全面,想要说的话都十分严密,害怕说错话。记得我刚到上译厂参加内参片配音工作,当时有一条规定,凡是参加内参片工作的所有工作人员等影片完成后都要参加大批判,人人口诛笔伐肃清影片的流毒。实际上这是种很可笑的做法,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但那时必须这样做,工军宣队监督着。老富在几部内参片中配主角、配重要角色,必须通过大批判来肃清影片对自己的毒害。有一次他作重点发言,他一开始先听别人怎么发言批判,直到会议进入到后半段他才开始发言批判。他的批判稿很长,准备得很周密,先从影片的主题思想、人物刻划谈起,然后上纲上线批判影片对人们的毒害,什么麻痹人们的斗志、宣扬阶级调和论、美化统治阶级、女主角是化成美女的毒蛇……必须对这些资产阶级的影片进行彻底批判肃清其流毒。当时我听了觉得批得很深刻很全面,可是我发现很多与会者在他发言过程中都犯睏了,有的人用手撑着头,似乎在听发言,实际上早已迷糊了。
批判会结束后,我收老富的发言稿,因为当时开完一次批判会都要写简报向徐景贤作汇报。我对老富说:“你的批判稿写得很全面。”小潘(我源)在一旁插话说:“要我说老富你今天的发言好有一比……”老富在一旁打断她:“得,得,得,你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脚老太的缠脚布又臭又长。你啊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潘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可开心啦!
后来时间长了,小组开会或学习讨论会,我听过老富多次发言。他不会抢先发言,也不会落到最后发言,基本上在中间发言,条理很清楚,说得面面俱到。难怪老同志跟他开玩笑说:老富发言滴水不漏。
在平时工作中也是这样,我担任导演和他合作过多部影片。他对影片台词有想法时常常会这样说:“小孙,这句词儿我想是不是这样改一下会更好些。啊!我的想法不一定对,提出来供你参考。”或是:“小孙,这场戏我觉得情绪有点过了,当然我对全片了解不够,你是导演是总的把握,也许应该这样表达会更好些,你定夺吧!”“反正我的想法不成熟。”“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很片面。”“影片背景情况我不了解,说错了别见怪。”……(原作者:孙渝烽)实际上,很多戏他是认真思索过才提出来的,往往是对的,好多次我都接受他的意见作些改动,这就是老富的处事方法。
记得我曾经和老富聊过多次,聊的事情也挺多,主要谈配音。我对他提出的配音是“借尸还魂”的论点很感兴趣。他的观点是,配音是把原来影片中人物的对话、笑声、哭声全抹去了,成为无声。而我们配音演员要把对话、哭啊笑啊全部补充上去,让原来的尸体又活过来,还人物原来的音容笑貌,把人物的精气神配出来,所以他以“借尸还魂”来比喻配音,很形象很有特点。老富说他写过一些议论这个观点的文字,找机会让我看看,还让我指正。
记得聊天时我也直言不讳地对他说:“老富,我感到你生活中很累,事事处处都要那么谨慎,说话那么周全,怕说错话,怕得罪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老富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小孙啊,你们年轻,不会理解我们的生活经历,生活是复杂的,特别像我这样的人,从旧社会过来的,身上免不了会有些小辫子,在运动中稍不注意小辫子会变成大辫子,让人抓住,就很难做人了。想活得稍微顺心点,就得费点心思,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做人累点是为了更好的生存。真的,有些事你们年青人是无法体会的。”
类似这样的话,我在别的老同志那里也听到过,这也许是我们国家很多老知识分子的共同心声,他们经历过的“运动”太多了。他们生活得实在太累了!
人在一个轨道上运行久了,生活成了习惯就很难改变了。习惯成自然,老富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这样,要讲一件事情总是有板有眼地细细道来。有一次他跟我介绍如何烧红烧茄子,先说茄子不能用刀切,洗干净后一定要用手掰,一段段掰,掰得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用刀切茄子,茄子的边会老的。烧茄子火不能太大也别太小了,油热了把茄子倒进锅里,边炒边翻身,油别太多,太少了也不行。最好在炒茄子时放上几瓣大蒜头,这样会有蒜香味。烧茄子切记不能加水,要煸炒到茄子都软了,茄子皮略略有点发黄,这时候可以加酱油和糖,再闷一会儿就可以起锅,要趁热吃,其味无穷。这是素吃,还可以荤吃,先把肉末炒熟起锅备用,等茄子煸透了把肉末和佐料一起下锅,闷一会儿起锅,同样要趁热吃,这荤吃也绝对美味。这就是老富的叙事方式,有板有眼。我按他的方法烧茄子,不加水、煸透了的确很好吃。
老富在生活中很接近组织,常常会找党支书谈谈心,汇报自己的思想,以求得组织对自己的帮助。谈思想必然会牵涉到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必然会谈自己的想法,也很自然地会涉及到人与事。在那个年月里,人们最害怕、最讨嫌的就是这种事情。老富也因为这样而和大家产生了隔阂,有人怀疑他借汇报思想打小报告。实际上,他诉说自己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这类事情是说不清、讲不明白的。咱们今天回过头来想想,在那个年月里,特别是对旧知识分子来说,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存,这也许是唯一的出路,靠近组织,接受组织的帮助,从而获得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当然,别有用心的人也还是有的,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那是属于品德问题,这种人是十分可怕的。“文革”中有人就登场表演了一番,最后遭到人们的唾弃。
晚景凄凉
老富1981年不幸患上喉癌,对于一个配音演员来说这是多么重大的打击!他很坚强,没有灰心,按照医生的要求接受放射治疗。同时也听从中医的劝告,吃中药进行调理。总之采取多种治疗方法,慢慢地恢复了说话的功能,还参加了影片《斯巴达克斯》的配音。这时他的声音已显得沙哑,不能用嗓子太多、太累,会显得十分疲劳。当时很多治疗费用是无法报销的,需要自己承担。很快他又退休了。在评职称前,上海有一大批老艺术工作者都离开了岗位,退休在家。当时的退休金也很低,对于患病的老富来说,经济上的压力就十分之大了。妻子李华早已患有眼病,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有人照料,退休金也很少,孩子们在工厂工作,工资也比较低,所以老富的生活状况越来越差。他在身体状况稍好的情况下也参加一些工作,如担任广播剧的导演工作或是做些辅导工作,但还不能像有些老艺术家那样充分发挥余热,挣些钱来弥补生活不足。当时老富了解到文艺界有不少这样的老艺术工作者,都在评职称之前退了下来,其中不少人的生活条件很差。他把这些情况向他参加的农工民主党派作了反映,后来也给市委写信,甚至写信给中央有关部门,以期得到上级领导的关怀。他不仅写信,还走访了不少部门。回答是党的政策,全国各地都执行了。据我知道,后来上海市政府对上海近百位有贡献的老艺术家作了一次退休工资的补助。老富还够不上这个格。
老富很早就参加农工民主党派,大家深知老富退休后的生活状况,都伸出援助之手,过年过节组织活动时,你两百、他三百凑上两三千元帮他一把。有一年春节我正好参加上影集团民主党派座谈会,大家又开展这种帮困活动。当然这并非长久之计,像老富这样退休后夫妻俩都患病、生活陷入困难境地的,是一个带有普遍性的问题。中国是一个未富先老、未富先退休的生活状态。子女生活条件好些,可以照顾一下老人,子女生活条件差一些,有的还是“啃老族”,那老人的处境就更惨了。今天在怀念这些老同志时说说这些,也只是反映一些实情,让主管文艺界的有关领导多些信息。当然,十八大后中央也在研究分配问题,正视中国的现状:我们是一个未富先老、过早进入老龄化的社会,上层决策应极大地关注老年群体的生活状态,加大社会公共福利的分配。因为这些老年人都曾为国家作出过自己努力,有一定的贡献,应该让他们度过一个安定、幸福的晚年生活。
老富,你生前写过的信、反映过的情况,我想会有作用的,你在天堂可以继续干你喜欢的事情——配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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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档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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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9月,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前身“东北电影制 |
片厂”正式成立翻译组,开创了我国电影译制事业的 |
先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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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季,由冀中军区演员剧团来到东影的袁乃 |
晨,接受了译制工作。以前从未搞过,怎么做?袁乃 |
晨心中没有底。一个月后,前苏联战争影片《普通一 |
兵》到达东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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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一兵》剧本翻译是孟广钧、徐立群,主要配 |
音演员为群众演员张玉昆和吴静。著名演员凌元担任 |
剧务工作。这些译制片的开拓者们反复尝试,甚至想 |
出了很多土方法,终于在8个月后完成了译制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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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反映前苏联近卫军战士马索特洛夫英勇事迹 |
的影片《普通一兵》译制完成,标志着中国第一部真 |
正意义上的译制片的出现。译制导演袁乃晨被称为 |
“中国译制片之父”,片中的几位配音演员也因此走 |
上译制片的道路,成为新中国电影译制事业的奠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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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电视尚不发达、看电影仍作为一种奢侈享 |
受的七、八十年代,很多人对于电影的了解和欣赏, |
是通过广播电台独有的节目《电影录音剪辑》来满足 |
的,因为广播电台是以声音为表达形式的综合艺术, |
电影中的台词、音响,就变成了这种艺术形式主要的 |
表现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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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3月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东北电 |
影制片厂拍摄的故事片《白衣战士》,宣告了《电影 |
录音剪辑》这种节目形式的诞生,作为独特的文艺广 |
播节目,收听率极高,尤其在1980年,《电影录音剪 |
辑》达到了仅次于《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的第二位 |
排行!被广大听众誉为“空中影院”。这种文艺节目 |
一直到今天仍是不少广播电台的保留节目,拥有广大 |
的听众群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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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电影的声音加解说,把看的艺术变为听的艺术 |
,正是这种独特性,把译制片的优势放大了,如果电 |
台播出的是纯英语对白的电影,《电影录音剪辑》必 |
定变为小众文化。广播电台的普及性,把译制片精到 |
的翻译、完美的演绎,传神的输送到每一位听众的耳 |
朵里,所以,即使是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居然 |
能大段的背诵外国电影中的对白,就不足为奇了。多 |
少人在那个文化匮乏的年代里,动人的音乐、经典的 |
台词,在收音机里把随着他们度过漫漫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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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崔永元、上海电影译制厂著名 |
配音演员童自荣都曾经是《电影录音剪辑》忠实的听 |
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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